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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給我的最後一句話,是曾經,我們都答應過大家永遠不放 手。

那一夜,我哭得要緊。我用力抓著胸劇烈地抽搐、嘗試深呼吸、卻又再被無情的眼淚,一次又一次地淹沒。

就在凌晨,天地的寂靜,把我帶到三年前相識那時分。

我們的相識是一場巧遇。那天,我穿著校服皮鞋,走到排戲的房間。導演給我們介紹。

那一刻,我看到的第一雙眼,是妳;而妳,帶著獨特、冰冷的目光,似乎教我從那一刻起,就在腦海清楚記住妳。

時間很緊迫,排戲的日子越來越頻密。很快我們就熟絡起來。你的單純和笑容,把我這個害羞的男生也帶動起來。妳笑,我也就會笑;妳專注入戲,我便會拿起我的道具玫瑰,認真預備跟你的戲;妳玩遊戲時裝生氣,我就會捧著結他裝看不到,然後偷偷看妳、逗妳。我們的感情,讓我嘗到初戀的味道。

那一天,我鼓起勇氣,瞞著其他人,偷偷約妳看電影。

觀眾不多。空調開得大,我心裏暗喜:我偷偷把包包裏早預備好的外衣拿出來,說怕妳冷。妳還真是笨得可以,說妳已經帶了衣服,不冷。而我當然故作不聞,硬把衣服給妳。妳羞澀地笑了,說我們一人一半蓋著,不然冷壞了,監製會罵。妳啊,害我前半場戲都看不入腦,因為,與妳蓋著一件衣服的我簡直是樂歪了。

那一夜,我知道我喜歡妳了。那種感覺,好像是兩個人第一次在草原上遇見,然後一同走過一段路,忽然看到一片陽光下鮮黃的花海,我們拖著手奔跑過去,兩個人一起,好不快活。

於是,很快我們在一起了。每天下課的排戲,我們都多了一份相見的喜悅。妳是女主角,我是男主角,我們只有更努力練習,都要把這場戲演好。那三個星期,是我中學生涯裏最快樂的時光。

我還記得演出的那天,我們越來越緊張,越來越害怕。眼見觀眾開始到場,竟然坐滿了整個紐寶路禮堂。預備出場前,妳害怕得抓緊我的手;就在那一刻,我們四目交投,我緊抱著妳,深深吻了妳,然後攜你的手,一同步出舞台。

結果,演出很成功,成為我們最愉快的回憶。謝幕之後,在漆黑的後台,妳怕,我抓緊你的手;就在那一刻,我們互相承諾,永遠都不會放手。

自從生命中有了妳開始,我每天都變的很愉快。同時,這個學年學生會忙的要緊,我也決定要辦一個全新的大型活動,立志要由我的雙手開始,為我們母校立一個極具意義的傳統。每天我沉迷在辦活動、認識新朋友、參加比賽、擴闊眼界。

我們各忙各的,很快就完了一整年。

隨著時間,我們都開始成熟了。我希望讀法律,要花很多精神在書本上。同時,妳積極參與演戲,希望日後可以讓它成為妳的職業。於是,我們各自有了目標,全力去實現。我們各自認識了新的朋友,有了新的圈子。

偶爾開始有些爭執,起初我們只道是一些互相吃醋的小問題,誰知隱約地我們開始意識到,大家的思想早就潛伏了分歧,只是當果實的外層一天未暴露開時,裏面的寄生蟲根本無法被看見。

隨著時間,我們互相深入認識,漸漸發現對方的一些問題。我們的爭吵開始增加,又因為忙,見面的時間開始減少。

後來我終於考上大學一年級,未如所願,法律系並不錄取。

我開始經常會失落、後悔、奧惱,加上不少家庭的問題,我渴望妳給我很大的支持,卻不果。我上了不少課,找了不同的教授談話,讀了不少書,自然也就承受了很大的新思想衝擊。我長大了很多。我開始知道,妳有與我很不同的思想,又或許我們的環境差別讓我們沒辦法互相理解,又或許大家長大了性格越鮮明,出現不磨合的先兆。

原來核心的問題,是性格上的不合。

我們嘗試過幾次談到這些問題,都沒辦法得到方案。我們都不希望改變對方的性格來遷就自己,我們身處的環境使我們的距離越來越遠。我們縱使嘗試互相遷就,可談的話題卻越來越少,心中的無力感又越來越深。

我迷惘時會好孤獨,妳卻不知如何安慰我;我的一些性格,妳不斷遷就我,但我知道,妳其實早就很難受。

就在這些裂痕與日俱增時,終於有一天,我們因為一些事爭執了。

爭吵的過程中,我們相互明顯地暴露了心態、性格上的,不可修補的距離。拖拖拉拉,蘊釀了兩個多星期。那段時間對我來說很黑暗。我開始重新思考我倆的關係:到底是否純粹基於習慣了愛對方,才能忍受著這段越來越辛苦的關係呢?

我很混亂,但卻知道,這種感覺一定會與日俱增。

終於,我們共同地決定,要分手了。

我頓然發現,屬於我倆那片花海早已不知何往,大地被雷雨掩蓋;夜雨中,我們正式分手分道。那一天,是兩年八個月又六日。

分手,沒有多大的怨恨。我們並沒有像電影般成為了敵人,反而你跟我說,我們要重新成為很好的朋友。我跟你說,可能是大家都成熟了,也可能是大家明白到不是對方的錯,而是雙方不適合。你笑笑說,可能吧。

分手的那一夜,我們都很清楚,我們互相還愛著對方。但是我們知道,當這個距離越來越遠,終於有一天我們還是會撐不住。與其勉強在一起,每天都承受著心裏的夢魘,倒不如趁著傷口未到最深,一起狠心,然後挺過去。

接下來,真的很痛、很痛。

每晚坐在電腦前,聽著歌哭起來;我會在浴室呆一整個小時想我們以前的事,然後低泣;我不能控制不去看我們的東西、信物、相片,卻又絕對捨不得把它們丟去;我彷彿必須用盡力氣,嚎哭著把我們一張又一張的合照隱藏起來。但,我很清楚知道,這一刻在遠處的你,過得鐵定不會比我好。

然而,理性告訴我們,這必然是正確的決擇。

我們要挺下去。這是你告訴我的,日子還是要過。

不知道甚麼原因,我很有信心,我們真的能重新成為知己;不是電影裏心裏有刺的那種,是真正的,無顧慮的知己。

才幾晚,我們就像以前朋友一樣,談起以前的故事。我們無所不談,感覺又輕鬆下來;不知是因為找到一種朋友的感覺,又還是,像是止痛藥般,讓自己以為我們仍在一起,一種短暫的錯覺。

那一夜,妳給我的最後一句話,是透過手機短訊說,曾經,我們都答應過大家永遠不放手。

忽然回首一看,我們相擁過、深愛過,一起度過了人生最美好最快樂的三年。我含著淚告訴你,既然大家真心付出過,已經滿足。但是有些改不了的問題,一拖下去,只會更傷、更痛!

我哭了,但我堅定地讓你不要哭。我倆是年輕的時候,是為了尋夢,為了理想去拼搏的日子。你要繼續為了當一個出色演員努力,我也要好好找尋我未來的路。我們不可以為了這一些短暫的羈絆,擔擱了我們的理想,我們的未來。頓時間,我又一次看到自己對未來的憧憬、鬥志。

情人間就只有相戀、分手而已,沒有別的了嗎?

我相信不是的。既然一同有過快樂的回憶,又有誰會願意把這些記憶統統摧毀,讓兩個人的關係推到邊源呢? 我們要為了不成為互相的敵人而珍惜,我們把這段關係小心地保留起來。或許十年後,我們就一同在這片草地上回望過來,一片又一片花海:這段回憶,在我們各自的眼中,依然開的燦爛、奪目。

今天,就在巴士上想過一遍又一遍,我望著窗外的晨光,泛著淚痕,露出了一個微笑。

那年,我倆在舞台上的笑與淚,就在這個最美麗的時刻封存起來。過去、故事、回憶,絕不是悲傷地消失殆盡,而是珍重地收藏在我倆各自的回憶裏,永遠只屬於我們兩個,一生一世,至死不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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