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城市今年共經歷了一百零三天的陰霾，其中有五十一天陰晴不定，五十二天沒有陽光只有烏雲；今年下了八十七天的雨，三十天是傾盆不休連撐著傘都有可能濺溼褲管的大雨；五十七天是毛毛細雨，撐傘會讓人疲累，不撐傘會讓人感冒；剩下的時間，是太陽高掛天空，有時候熱得讓人脫光衣服還是汗流浹背，有時候溫度卻舒服得讓人閉上眼睛就像躺在草原上小憩了一會兒。
距離上一次在窗邊看到美麗夕陽的晴天已經是上上上週的事了。
今年一共抽了四百零二包的煙，其中有五十包是在大賣場採購的，剩下的全是購買便利商店裡沒有折價又難抽的散裝菸。不論是整條或散裝的，其中每十包就有一根因為抽取時姿勢或握力問題而掉到地上，而每五包裡有一根是請同事或借同事的。
距離上一次在大賣場買菸的日子，已經過了一百七十九天，而前一次到大賣場去血拼時，沒買菸反倒是添購了一堆自己以為會烹調或實用的家居用品。
請了十一次的生理假，有三天是因為心情不好，不想上班，所以謊稱生理痛；有八天是真的生理期，但卻一點疼痛的感覺也沒有。
距離上一次請生理假但卻不是真的生理期的日子，是六十二天。
與他通電話的時間，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加起來，總共是六十五個小時。其中十一個小時我是插撥進去的；有十五個小時是打過去卻講不到五分鐘的；有三十個小時是他撥過來對我閒話家常但沒有重點的；有九個小時是我和他正通話中，卻面臨到他有插撥於是我在話筒另一端等待他結束另一通不識相的干擾電話。
距離上一次和他一起抱著話筒無憂的聊天，已經過了一段漫長的時間，日曆撕了一頁又一頁，堆積起來的厚度就像是我的怨懟。
一共傳了兩百一十三封簡訊給他，有九十七封是報備我一整天的行程，而且不加上任何贅字，每一封簡訊裡的字元數不超過十五個字；有五十七封是毫無意義的文字，包含天氣、心情、或日記；有五十九封是因為見不到他，所以帶著思念的心情傳送的訊息。
他回傳給我的簡訊，總計只有六封。有三封的內容只有一個字「嗯」；有兩封的內容大概是「好」或者「可以」；唯一一封比較多字的是「我知道了」。
距離上次收到他簡訊的日子……已經久得讓我忘記了。
距離。
有時候我跟你之間，不是兩個字就可以彌補的。不管是動詞還是名詞，那都已經化解不了我心裡充斥的強烈疏遠感，不管是「擁抱」、「聽話」、「妳乖」或「愛妳」。
不管是動詞還是名詞，距離……已經是距離。
如果要衡量我和你之間心與心的遙遠，是該用見面的天數還是不見面的天數做為單位，還是該以我們每次在床上翻滾時身體與身體間留下的空隙做為計算呢？
如果見面的天數大於不見面的天數，那麼我和你是靠得很近的，還是不見面的天數大於見面的天數，我和你才是完整的「我們」？
距離，有時候用來計算時間顯得殘忍，但計算我和你，也不見得慈悲。
有的時候無法掌握他，即使花費很多時間說服自己必須要信任枕頭上的餘溫，卻還是免不了埋怨自己被遺忘，緊握的掌心裡，除了枕頭的棉絮改變了堆疊的方式外，沒有任何關於他的片段訊息。
有的時候依賴他，就像是魚需要水、植物需要陽光、人需要空氣，有時候，他還真是空氣的變異體。
重要得無可取代，卻也消失的無聲無息。
距離上一次有他音訊的日子，早已經在記憶裡矇矓得像是灰著雲的天氣，撥也撥不清。
運氣好一點時，可以在交錯的人群裡誤認他的身影，且感到歡愉，那像是偶然在陰天裡幸運的遇見了太陽的溫度；運氣差點時，連低著頭啜泣都想不起他的身影，就像誤認了他在枕邊留下的餘溫，卻在醒來時發現是暖爐忘記關。
距離……有時候我跟你之間到底有多少種距離，我都分不清。
是時間太長久所以分隔了我們，還是心太忙碌所以遺忘曾經依偎的滿足？或者是我和你的心剛好夾著嫌長但確實很近，嫌短但卻有點遠的尷尬路途，所以再也沒有人願意跨出最後一步，貪圖親近的溫柔？
有時候，你的溫柔是一顆偷來的糖，卻也像是形態不穩定的氣體，抱得太緊會破碎，握得太鬆會消散。
可是，我現在已經真的明白了，我和你之間，現在才是最好的距離。
你再也不會出現，再也不會……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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